1989年9月入学盐城师专后,兴奋激动。没有军训,替代的是一周政治课《回顾与思考》。12月份,学校组织迎元旦冬季万米长跑活动。
班级组织报名,周围人为什么动员我呀?
开学后,不比高中的紧张忙碌,下午时间多起来,周末时间多起来,早晨时间多起来,体育运动勃兴,班级足球兴起来,我技术粗糙,因为跑动积极,体力很好的样子,所以冬季长跑报名班级干部就动员到我头上了。我很紧张,没有跑过呀。奈何班级干部攻心,宿舍同学蛊惑,说有利于奖学金评比等,能与奖学金挂钩,于是我报名参加,每班三五个人的样子。学校门口是通榆南路,直通南北。天气很冷,寒风吹彻,学校用几辆大汽车把运动员拉到伍佑镇,那是起点,运动员脱掉棉衣外套放车上,人下车,往回跑,一万米,就是十公里,二十华里。天冷,衣服脱在车上,没有办法作假,只有拼命往回跑。一大群人,不可胜数。起跑没有问题,跟着大家跑起来。我一切农活干过,搬过砖,拉过麦,推过水稻,耐力有,放稳节奏,跟住团队一阵跑。有人开头跑得猛,速度过快,后面不支,渐渐落下,再难跟上。有的就放弃了。有一辆大汽车跟着捡拾放弃了的运动员,上车穿衣。匀速跟跑,渐渐加快,逐渐甩掉不少人。不少人放弃比赛,给了我勇气与信心,我加紧跑。路上人越来越稀。但是不知道自己前面有多少人,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,不知道自己的位次。路旁的志愿服务同学大声喊加油。半途左右,我口干舌燥,呼吸急促,头昏难受,步伐僵硬,机械踏步,前面不断有人放弃,突然减速,往路边一蹲。
我知道自己这种状态叫做“极点”。高一时我与体育生睡一床铺,高二他选理科,我选文科,与他吃一个饭盒,他多次对我讲过“极点”。他每年参加学校春秋两次运动会,有时还要去县里参加运动会,短跑,人不高,头大,敏捷。“极点”的产生机理是由于运动时人体部分系统器官的惰性影响,部分内脏器官的惰性大,工作效率不高,跟不上肌肉快速活动的需要,造成供氧不足,大量乳酸之类物质的堆积,从而导致呼吸急促、心率急剧增加,血压升高,呼吸循环系统失调。 这些失调的刺激传入大脑皮质,使运动中枢受到抑制,人体的动作变得慢而无力、肌肉僵硬、协调性下降。他说坚持住,过了“极点”,就没有事了。重在参与,坚持到底,不能给人话柄。我极力坚持,熬住这几分钟。记得麦口时节,我拖一大平车麦子,上坡下坡,汗流浃背喘息,身体几乎平行地面移动,不得不坚持,放弃就会人仰车翻。口干,上气不接下气,腿脚不听使唤,晕眩,极度难受,就要不行了。果然,突然变得轻松起来,脚步又轻快起来,疑似过了“极点”。前面的人越来越少,稀稀拉拉,很容易赶超。过程单调而枯燥,需要不断与自己对话,给自己借口,给自己压力,给自己打气,给自己希望。每被人赶超,有一点不甘,有一点气馁,有一点刺激。每赶超一个,就有成就感,希望在前,速度反而快了起来,又超一个,又超一个,远远地看到了学校门口黑压压的人群,那是终点,速度更是快起来,所谓“冲刺”,猛跑起来。掌声哗哗想起来。加油呐喊声是给每一个人的,那时好像觉得都是给我的,是大家真诚的鼓励,直接的刺激,让运动员兴奋。眼花缭乱,看不见人的脸,只是明晃晃的一片,真切而亲切。跑步姿势已经变形,仰着脸,呲着牙,机械地蹬踏。超了三四五六个人,冲过终点线。魂飞魄散,体力达到极限。后来同学描述,差不多死过去一样,两眼翻白。接着被几个同学搀扶着缓冲,机械走步,逐渐像一滩泥,卧在地上。
同乡陈振生挽着去浴室洗浴,渐渐缓过来。共取三十名获奖。我获得第九名成绩,第一名是连云港的,数学系武宜岑,新生,运动老手,甩大家三分钟。奖品丰厚,是一个盒装台笔,鹰造型,插一支钢笔,还有上海产的广告语“今年二十明年十八”的一块白丽美容香皂,还有一条毛巾,一张获奖证书。班长朱京凤送到宿舍的。寒假,那台笔当作我重要成绩显摆,被送给高中一个女同学了。奖学金呢,没有评到,因为一科成绩补考拖累。


有了这段江湖,后来学校两三年的运动会我都不得不参加,三千米、五千米、一万米。一万米,我最好成绩是第三名。后来是有本校同乡体育生李继兵的指导,有同班跑步健将、连云港人、参加全省大学生运动会的女同学孙伟的帮助。难忘一次次掌声。运动场边的掌声总是诱惑人。我也常为别人鼓掌,不吝啬掌声,掌声激励人、鼓舞人。冬季万米长跑终点线的掌声更是难忘,跑步撕心裂肺的感觉,路旁一阵阵掌声,终点后被同学、同乡搀扶的感动,刻骨铭心。运动“极点”成为生活经验。很多事情如此,经历过最难挨的那一时刻,过了“极点”,熬过去,就烟消云散。
【作者简介】 李军,男,1969年生,盐城师范专科学校1992届中文系校友,盐城师范学院宿迁校友会副会长,宿迁唐宋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。
